四份降暑用品又一次消耗掉了不少兜里的钞票,我端着它们走回了四人集结的桌子,还没坐下,两位情侣就站了起来。
“啊,谢谢。”小暮难得说了句礼貌的话。
“我们去上个厕所,你们先开动吧。”相志丢下了这样一句话,很快和小暮消失在了人群中。
这样桌边就剩下了面对面坐着的我和音雪。
我从盘子里拿出抹茶味的冰淇淋递给了她,同时拿近了属于我的红茶。
“谢谢。”音雪礼貌的拿起了勺子,原本冰一样雪白的脸颊上稍微有了一点红晕,看上去确实有点兴奋了。
我没好意思问她“不和他们一起去吗”这样没有营养的问题,而是直接问道:“今天玩得还开心吗?”
她挖了一小块冰淇淋:“嗯,很开心。”然后把勺子放进了嘴里。
女孩小巧的双手同时握紧了一些,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挖了一小勺放进了嘴里。
“好吃吗?”
“嗯。”
我喝了一口红茶,但是很快放下了吸管,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杯饮料。
“怎么了吗?”音雪停了下来问道。
我看了看她,有些窘迫:“这个饮料明明要他加冰的,结果并不是很冰啊……”
说着我又喝一口因为温度不对而不太爽口的红茶,果然还是很奇怪。
“稍微等一下。”
女孩站了起来,弯下身子到了我的面前,在离我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拿走了我的饮料。
她把玻璃杯放到桌子上,双手握住两边,就这么停了一会,然后又端给了我。
“好了。”
杯子外延出现了一些白霜,光是靠近都能感觉到凉气;我这时才想起眼前的女孩并不是普通的女孩。
我赶忙喝了一口,顺滑冰凉的口感让我顿时缓过了神。
“果然冰红茶要‘冰’才好喝啊!”我舒了一口长气。
音雪看着我的样子笑了起来:“我爸爸也经常这么说,不过是喝啤酒的时候,我也经常这么帮他冰啤酒。”
这么一说夏天的时候冰镇西瓜、冰镇可乐不就都是手到擒来的东西了?
“还真是有些方便的的能力啊。”我感叹道。
音雪也十分赞同:“是的。”
我享受着冰红茶的爽**觉,顺便看着夕阳下来来往往的人群;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十足的笑容,某对情侣中的女孩倚在男孩的怀里开怀的笑着,那样的可爱笑容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怦然心动,那个贴近的男孩更是如此;但是我觉得如果音雪可以笑起来的话,一定会比那可爱无数倍。
“今天真是谢谢你了。”
对面的女孩声音把我从想象中叫醒了,我看向了她,对方认真的把手放在膝盖上,桌上的冰淇淋杯上留下小小的水滴,落到和心脏一个平面的桌子上。
“相志是个很好的人,小暮也是热情的女孩子,能和他们成为朋友,实在是太开心了。”她只有嘴唇在动着,眼睛里满是想要倾诉的目光,“当然这都需要感谢你,谢谢你祝乐。”
迷人的双眼让我回想起刚刚的妄想,但我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正在等待着我的回答:“不用那么客气啦,大家都很开心,所以只要一起享受就好了。”
音雪点了点头,她渐渐低下头看向了桌上的冰淇淋,延边的水滴正在不断滑落着,逐渐染湿了桌面。
我回想起今天的一幕幕,忍不住笑着说道:“不过没想到你还会兴奋的睡不着觉呢,而且还会怕‘鬼’,坐完那些吓人的东西你也惊魂未定的样子……”
“不,我没有害怕。”音雪打断说道,“睡不着觉也只是因为昨天电视看的太迟了。”
“这个时候没有表情的样子倒是不错的伪装呢。”我笑着揭穿到。
“不,我表里一致。”音雪有板有眼的继续着原来的表情,可惜脸颊上的绯红色晕圈越变越大了。
在不知不觉间,我似乎能读懂音雪的感情了;虽然表面看上去冷若冰山,但在某些细节的方面却有微小的体现。
见依旧笑着的我,音雪决定绝地反击:“祝乐你不也是,吓的那个样子,还让相志受罪。”
“那……那是生理反应!”我急忙解释道,“你看我也不怕鬼啊!”
“是吗?”音雪问道,就算没有语气我也感觉得到她的不信任。
我在慌乱之中做着解释:“这……这些东西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嘛,不就是用外部环境影响了身体内部的平衡嘛!”
毕竟我是个穷尽好奇心的人;只是我就算知道是这样也阻止不了这样的发生,而鬼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,所以并不吓人。
“你为什么这么慌张?”音雪冷酷无情的说道。
我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,只能胡乱的乱向别处。
“呼……”
最后因为一声鼻息又转向了前方,看似没有感情的女孩也在看着我,在这么对视的一会之后,我忍不住笑着低下了头,对方也同样低下了头。
这是不远处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和快速的脚步身。
“你们在谈什么有意思的话吗?”
小暮站在音雪身边问道,相志默默地笑着看了看低着头的我们。
“是坐旋转木马的小公主吗?”小暮边坐下来边说道,“我还有照片哦?”然后亮出了手机。
“不是说了要你删掉吗!”我赶忙想要夺下来,却被灵活的小暮躲开了。
“你说的是相志不是我!啊!慢点慢点!我的冰淇淋都快被你蹭到了!”
一旁不参与战争的相志叼起吸管,笑着喝了一大口,然后皱起了眉头。
“怎么不冰啊……”
他也受到了没有按我做的惩罚。
/
在离开游乐园之前,小暮提议了最后一个地方。
“如果不以这个结尾的话,一整天都白来了!”
小暮以这样的名义把我们带了上去,然而我当时就后悔了。
现在我们应该是在这个城市的最高点;这个有游乐园本来就建在小山上,而这又是离地面八十米以上,所以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。
“啊,那边是翼颐公园呢,相志你快看那边!都能看到湖中心的小岛呢!”小暮趴在窗边,不断向身边的男友招手。
“学校在这边呢。”相志指了指另一边。
就连我身边的音雪也跪在椅子上,看着她的方向:“那里,是我家。”
是人是鬼都在摩天轮上感受着夕阳下美丽城市景象,只有我盯着底下铁质的地板。
“喂,祝乐,你也看一看嘛。”
小暮踢了踢我,但我并不想动。
这里往下看过去至少有几十层高,对于站在二楼都会头晕目眩的我实在是难度太高了。
“别那么怕嘛,不会有事的啦。”小暮又踢了我一下,但不动如山的我并不会为此动摇。
这下她终于没了办法,只好放弃了我。
我再次重申,我并不是害怕,只是人对于高处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,你可以叫它“恐高”,但它并不叫“害怕”。
我能感觉得到我们还在升高,我的不安也在不断的增加。
这并不是我在胡说,这些器材都有一定的损耗率、故障率等等各种概率,也就是说都会有危险,万一我运气不好就撞上了呢?这是有科学依据、不可否认的。
可能是我身边的三个人并没有这样的意识,还在看着窗外的光景,我却不敢动一下。
“啊那里。”音雪突然叫了一声,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,“那里是江边。”
她拍了拍我的肩膀,冰冷的触感让我瞬间抬起了头。
我看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,像是在体验人生中最美好的事物一般;而她因为那美好的某物,也变得更为美好了。
“祝乐你快看。”她眼睛也不眨的说,“真美……”
我循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,然后再也无法移开眼睛。
橙黄色的太阳承在侧面,从中心散发出来的渐渐变淡的颜色,在远处又变成了深色的红色;它渐渐藏入了水平线之下,却流窜出更为引人注目的光芒;它们钻进绿色的远方,染红了远处的天空,照耀着地面上的河流,这个国家的母亲河在它的祝福下,驶向了更远的地方。
我被惊的说不出话,耳边连续出现两声不同的“真漂亮”和“太美了”,却不想转头去看他们,而是静静盯着远方。
近处的女孩占据了我视野的另一半位置,她像小猫般趴在边上,眼睛里闪耀着与外面同等级的光芒,透明的皮肤甚至也变成了阳光的颜色,即使她面无表情,也要比满是笑容的少女要美丽许多,让人忍不住把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。
过了很久,很久,我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。
这时视野渐渐变低了,让我有些奇怪,然后才猛然想起我所在的位置。
“啊啊啊!”
我大叫着转了回来,然后头撞上了挤过来相志,两人捂着头一起地下了头。
“相志!你没事吧!”女朋友同学刚忙去扶自己的男朋友,同时抱怨道,“你突然大叫什么啊!吓死人了!”
我很想回答她,但是实在是疼的睁不开眼睛。
“你没事吧?”
音雪那带着凉气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,我瞬间睁开了眼睛,那种更为惊人的感觉赶走了痛苦;可现在变成了另一种情况的“说不了话”。
过了很久,难兄难弟中的相志才苦笑着开了口。
“祝乐……你就不能给我留块完整的地方吗……”
/
在骚乱之后,四人又重新坐好了,这下大家都变成了和我一样的乖孩子。
就在这平静的气氛中,音雪用着符合气氛的声调说道:“今天,谢谢大家了。”
“是我们要跟你道谢啦。”小暮用着完全相反的声调说道,“是沾了你的光才能玩的这么开心啦!”
说着她瞧了瞧我,我连忙护住了自己的钱包。
“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哦音雪,下次不要再和别人说‘不算朋友’啦。”相志打趣的说道。
“朋友……”音雪喃喃着看向了我,她的第一位朋友。
“这也算是确认的‘朋友宣言’。”我回答了她没有问出的问题。
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了解她了,作为真正的朋友。
她抬起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我,让人不忍移开视线。
如果可以,我希望一直一直和她当朋友,了解她的更多,永远也不会厌烦。
“什么‘朋友宣言’?我就是随便看看你啊?”
“对不起,当我刚才说的话是空气。”
坐在对面的两个人早已笑疯了,让人想提醒他们一下别把脚下的地板踏穿了。
/
眼前的光景渐渐变矮,远处的一切早已消失,错综复杂的绿色树叶晃得人眼睛疼,扰民的笑声使人厌烦;我看向身后的窗子,渐渐变暗的玻璃上慢慢显露出我的样子,嘴角带着笑意的样子;几十厘米旁的浅浅凉气带来徐徐凉风,吹散夏天最后的热意。
“咳咳咳!”
身边忽然传来咳嗽声,我看了过去。
女孩剧烈的咳嗽着,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,捂着嘴巴,闭着眼睛,连衣裙被拉扯出重重的褶皱,难看至极。
“咳!咳~咳!”
她咳得要摇摇欲坠,我赶忙扶着了她,对面的两人也停下了大笑,靠到了我们的这一边。
“音雪?怎么了?”
音雪挣扎看向我,移开捂住口鼻的手,脸色比起平时还要苍白,甚至带着蜡黄的色彩。
我看向她的手掌,那里是我第三次见到的冰块,但是这次的颜色有些奇怪。
那是带着红色的冰屑,是血变成的冰块。
“音雪!音雪!你还好吗?”
我慌张的把无力的她拦进了怀里;女孩手掌中的红色晶体顺着掉落到了地上,变成了无人能发觉的液体。
小暮已经掏出了手机,大声询问道:“我来打电话给120!”
但是她的手被另一只苍白的手给按住了。
音雪摇了摇头,有气无力的说道:“没事……就是咳嗽而已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”我正想反驳她,却看到她认真的眼神和略微摇晃的脑袋。
“是感冒了吗?”相志询问道。
音雪慢慢爬了起来,点了点头:“嗯,稍微有点受凉了。”
小暮松了口气:“难怪我之前摸你感觉手脚冰凉……”
“等会回去吧,时候也不早了。”我提议道。
其他的两人同样点了点头,皱着眉头等待着缆车慢慢下降。
这时缆车里已经昏暗的看不到我的模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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